前言:情节纯属虚构,请勿上升真人。
晨光熹微,墓园内的草坪已被朝露微微浸湿,空气中透着入骨的寒意。
某个墓碑前盘腿坐着个人,衣摆被露水浸湿却不自知,正以手掌撑着下颌思索着什么。
(资料图)
这座墓比周围的那些要大上两圈,无论设计还是材质都堪称“豪华”,然而比起其他墓碑前上供的水果和鲜花,这里要冷清许多,看着似乎是墓建成后便再没人来过,颇有些寂寥意味。
墓前的人正是那位将胖大叔司机抛诸脑后的青年,也是青叔心心念念要逮回去的‘澜昼’,而这座墓,正是宋玬为华立风立的衣冠冢。
也说不上宋玬立墓碑时是用心还是不用心,碑上清楚明白地刻了“衣冠冢”三个大字,毫不掩饰墓中的人尸骨无存的事实。
这若是叫还未清楚真相时的绒绒来看,八成是会有点不爽,毕竟怎么瞧着都不像是真正的墓,说不定还会引人非议。可当下坐在墓前的是‘澜昼’——
“……生基?”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,神色微妙。
设立生基对于刀尖舔血的人来说并不少见,至少‘澜昼’就见过许多次——活着的某些人为了长寿,便为自己设立个衣冠冢假墓穴,里面放些自己的指甲和头发,名义上是为自己祈福,实则是想躲过阎王和小鬼,避开血劫,多活几年。
可对于普通人家而言,去世了就是去世了,哪怕没找到尸骨,也断不会无缘无故注明“衣冠冢”这三个字。
‘澜昼’特意寻管理人员问过,华立风的衣冠冢的确是华立风出事后由宋玬亲自来此立下的。
那么这就引人深思了——
一位与孩子关系不睦的母亲,在孩子意外身逝后为孩子立了衣冠冢,究竟只是单纯因为没有寻到尸首,还是存心给离世的孩子难堪以此报复,亦或是……知晓孩子仍在世,以生基寓以希冀孩子另谋生路的愿景?
‘澜昼’低笑了声,撑着发麻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。
他摘下黑框眼镜放进心口前衬衫的口袋里,又揉了揉满是血丝的双眼,额前的碎发耷拉下来,掩住了他微微发亮的眼眸。
离开前,他在墓碑前做了个优雅的绅士礼,轻声道:“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,华立风先生。”
待‘澜昼’走出墓园时,已是旭日东升了。
他手插着衣兜,步履轻快,唇角扬着微微笑意,看起来心情颇佳。可就在他站到马路边开始琢磨着怎么离开这儿时,突然冲出来的一道人影扰乱了他美好的心绪。
来人伸手来抓他的衣领,头发蓬乱五官扭曲眼睛充血,正张大了嘴想喊些什么。
他见势不妙,果断捂住这人的嘴,一个提膝直击小腹,按住肩头用力一扭,只听得喀嚓一声,来人便发出一声闷闷的惨叫,直接跪坐在地上开始抽气。
‘澜昼’:……?
对方的脆弱令他立时停住了手,他意外地后退了两步,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人。
“……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?你有点眼熟。”‘澜昼’迟疑了会儿,缓缓问道。
来人疼的几乎涕泗横流,说不出话来,却仍坚持着抬起另一只手臂,并颤抖着伸出了两根手指。
‘澜昼’盯着那两根手指看了会儿,难以理解地比出同样的姿势,一脸古怪地与那人对视着:“……耶?”
那人沉默了一会儿,半晌后,墓园门前终于爆发了一道前所未有的震天怒吼:“我耶你哔——!你哔—个哔——!我哔—你哔哔——!”
半个钟头后,出租车内。
胖大叔喘着粗气,委屈地擦着通红的眼睛,一脑袋头发被他揉的乱成了鸡窝。
“对不住,我没想到你还在。”后座的‘澜昼’诚恳地道了句歉,顺便又道,“200块也值当你蹲守一宿,怪我低估了你的职业道德。”
胖大叔闻言差点再次扭曲了面容,他深吸一口气,转过头很认真地用沙哑的嗓子大声说:“200你哔——!这事儿你不给我800就没完!!”
‘澜昼’有些纳闷儿地抬起了眉毛,试图讲价:“你这涨的有点快?”
“快你哔哔——!”胖大叔怒发冲冠唾沫横飞,若不是安全带箍着,他看着像是想爬到后座给‘澜昼’一拳,“你知道我蹲你一宿少赚了多少吗!我还没算你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!”
‘澜昼’顿觉冤枉地摊开了双手,冷静地表示了自己的无辜:“你那个模样扑过来,与嗑药磕多了的饿死鬼无异。对于很可能要啃了我并威胁我生命的存在,我没扭断你脖子已经留了后手。而且你似乎没有发现——”
他抽出了口袋里的眼镜比了比划,沉稳说道:“你对一个没戴眼镜的近视眼有什么误解?我不是没认出你,而是到现在都没看清你的脸。”
胖大叔嘴角肌肉恨恨抽动了几下,突然扬高的音调表明了他的匪夷所思:“……你一个高度近视不戴眼镜还是我的错了?!”
‘澜昼’将眼镜架在鼻梁上,理智说道:“我没有说是你的错,但这并非都是我的错,况且分辨对错并无意义,无非是浪费我的时间,增加你的机会成本。”
胖大叔脑子里嗡嗡的,气的眼前都在冒金星,他刚想开口骂人,就见‘澜昼’伸手一拦,话音一转道:“你无非是要钱。800太多我没有,250可以考虑。如果将我送到最近的旅馆,给你300。”
胖大叔:“……”
他一口气没咽下去,怒而打了一个嗝,肚子也叽里咕噜叫了起来。
……是了,为了等这个王八蛋,他不仅一宿没睡,还两顿没吃。
“300不够!600!”胖大叔咬牙切齿道。
‘澜昼’淡定眨眼:“450。”
胖大叔怒拍方向盘:“500!”
‘澜昼’平静减价:“400。”
胖大叔瞪大双眼:“480!”
‘澜昼’微微一笑:“350。”
胖大叔挽起袖口:“450!”
‘澜昼’耸了耸肩:“320。”
胖大叔狂薅头发:“400!”
‘澜昼’遗憾摇头:“300。”
胖大叔大惊失色:“…380不能再少了!”
‘澜昼’痛快伸手:“成交。”
胖大叔伸手抹了把额上的汗,呼出一口气,却总觉哪里不对。他想了想,愤怒转头:“你骂我?!”
‘澜昼’将背包放在后腰处,又将双手十字交叉置于小腹,舒舒服服地躺靠在后座里,对着胖大叔怜悯一笑:“这是你自己选的。”
见胖大叔火冒三丈的脸颊迅速充血发红,‘澜昼’一顿,又警觉问道:“你现在的精神状况,可以开车吗?”说罢他还抽出后座的安全带严谨地系好了。
胖大叔:“……我开你个哔哔——!!!”
一阵尘烟飞起,二十分钟后,‘澜昼’被扔在一家小巷子里破旧古老的小旅馆门口。
胖大叔对他竖了个中指,又大声怒骂了他一句,随后躲鬼似的一踩油门,光速撤离。
‘澜昼’:“……”
他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烟尘,转了一圈,打量了下周遭几乎与时代割裂的建筑,不由得感叹了一声。
能在繁华的都市里找到这样的“贫民窟”,这位司机也算是个人才。
‘澜昼’抬眼审视了下面前的旅店——牌子上的灯五颜六色,有一小半已经掉了下来,门狭窄肮脏,溅着不知是什么的脏污,玻璃已经糊的看不清里面的场景……
总体而言,是很有时代感的一家“复古”小旅店,保守估计已存在五十年,且看这模样,旅店主人的日子也未必过得多好。
不远处死人的坟墓昂贵奢侈,环境清幽,这里活人的住所却狭小逼仄,狼狈不堪。似乎无论何时何处,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呢,真是有趣。
‘澜昼’眸色加深,唇角微扬,他伸手推开了旅店的门,大步跨入。
门外最上一级的台阶断了一节,日光正缓缓向上镀着,在那节台阶上扭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。
‘澜昼’下意识回了个头,门慢慢阖上了,那扇污秽不堪的窗彻底将探头问好的日光隔离在外,而旅店内昏暗发黄的灯光就打在他身上,由上至下地为他披了层阴冷的外衣。
他这一脚,好似从天堂踏入了地狱。
“住店啊?”前台颤颤巍巍站起一位苍老的妇人,正慈爱地向这边看来。
‘澜昼’不动声色,彬彬有礼递上了身份证:“一间房,长住。”
老妇人接过证件,戴上老花镜,翻开登记本,在最新一页的姓名处一笔一划慢慢写上两个字——西兰。
老旅店,倒是没有什么人脸拍照的流程,只登记下身份证信息就可以,倒是便宜了‘澜昼’行事。
‘澜昼’,哦不,现在可以称他作西兰了,稍有些抱歉地麻烦老妇人为他找了个最顶层的房间,拿着房门钥匙踱上了楼梯——这间旅店老的连电梯都没有,最高层也不过六楼而已。
西兰在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,用钥匙拧开了房门,扫视了下房间的环境后,他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这间旅店虽然老旧,但房间还算干净,没有什么异味,窗户也开着,可见每日都有通风。虽然壁纸和家具旧了点,洗浴设施也是几乎被淘汰的旧款,但只要干净就不算什么问题。最主要的是,这个房间虽然偏僻阴暗,却就在消防通道旁边,尤其消防通道还是老式的那种楼外铁质悬空台阶。
此外,还有一个地方令西兰格外中意——他抬眼看着房顶,无声笑了笑——这家旅店的天台不错。
据老妇人介绍,店内的顾客可以将洗完的衣服晾在天台,这意味着这里的天台可以任人出入,而他出了房间左拐再上十个台阶,就是步入天台的大门。
西兰将背包放在床上,四下寻了番,在书桌下方找到了个网线插口——果真够复古,连wifi都没有,还是老式的网线。
他从背包里抽出个笔记本电脑,连上网线,隐藏了IP地址,又做好重重加密,这才浅浅舒了一口气,脱了鞋上床躺好不动了,可一双温润的眸子却怎么也阖不上。
西兰睡觉的姿势有些怪异——他习惯正面仰卧着,双手交叠放于小腹上,且入眠后动也不动,呼吸极轻,身旁无论多吵的声音都很难将他唤醒。
华立风曾数次讥笑他,说他的睡姿活像是在睡棺材,日后他的枕边人怕是要时时刻刻伸手试探他的鼻息,以免他睡着睡着整个人挂掉。
他则反唇相讥道华立风睡觉就是在狗刨,东一拳西一脚,比起他的枕边人,华立风的伴侣怕是要辛苦的穿着护具睡觉,以防一时不慎西天走一遭。
“……唉。”西兰坐起了身,疲惫地捏了捏脖颈。
太久没人陪他吵架了,真的好烦。华立风到底躲到哪里去了?